现在社会上所谓的贞节之士,脱离民众而自行其是,标新立异而与众不同,搞那种清静淡泊不热衷名利的学问而研究那种隐约模糊难以捉摸的言论。我认为:清静淡泊,是毫无用处的说教;隐约模糊,是没有法度的言论。言论发表出来属于没有法度、说教宣扬出来属于没有用处的人,社会上却说他们明察。我认为:人生活在社会上一定要侍奉君主、赡养父母,而侍奉君主、赡养父母就不可以清静淡泊;治理民众一定要依靠忠实于法术的言论,而忠实于法术的言论就不可以模糊不清。隐约模糊的言论,清静淡泊的学问,是社会上蛊惑人心的学说啊。孝子侍奉父亲,不是为了争夺父亲的家产;忠臣侍奉君主,不是为了夺取君主的政权。做儿子的如果常常称赞别人的父亲,说:“某人的父亲,很晚睡觉很早起床,努力创造财富来抚养子孙奴婢。”这就是诽谤自己父亲的儿子。做臣子的如果常常赞誉古代帝王的德行深厚而仰慕他们,这就是诽谤自己君主的臣子。非议自己父亲的人,人们知道把他们称作为不孝;而非议自己君主的人,天下的人却认为他们贤能;这就是认会混乱的原因啊。所以臣子中那些不称颂尧舜的贤能、不赞誉商汤周武王的征伐、不宣扬贞节之士的清高、竭尽全力遵纪守法、一心一意侍奉君主的人才是忠臣。
51.6古者黔首悗密惷愚,故可以虚名取也。今民儇诇智能2,欲自用,不听上。上必且劝之以赏,然后可进;又且畏之以罚,然后不敢退。而世皆曰:“许由让天下,赏不足以劝;盗跖犯刑赴难,罚不足以禁。”臣曰:未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许由是也;已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尧、舜是也。毁廉求财,犯刑趋利,忘身之死者,盗跖是也。此二者,殆物也。治国用民之道也,不以此二者为量。治也者,治常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殆物妙言,治之害也。天下太上之士,不可以赏劝也;天下太下之士,不可以刑禁也。然为太上士不设赏,为太下士不设刑,则治国用民之道失矣。
悗(mèn):通“勉”。悗密:即“黾勉”,双声联绵字,勤奋努力、刻苦耐劳的样子。2儇(xuān):聪明伶俐。诇(xiònɡ):暗中刺探,引申为奸诈。
古代的老百姓刻苦耐劳而又蠢笨愚昧,所以可以用毫无实际利益的空洞名声去争取他们。现在的民众机灵狡诈而又聪明伶俐,一心为自己着想,不听从君主。君主一定要用奖赏去鼓励他们,然后才能使他们前进;又要用刑罚来畏慑他们,然后才能使他们不敢后退。但是社会上的人却都说:“许由推辞统治天下的大权,可见奖赏并不能够用来激励人;盗跖触犯刑律而不避危难,可见刑罚也不能够用来制约人。”我说:没有掌握天下的统治权而又不是着眼于天下的统治权去做事的,许由就是如此;已经掌握了天下的统治权而又不是着眼于天下的统治权去做事的,尧、舜就是这样。败坏廉洁的道德准则去谋求财富,触犯刑律去追求私利,把自己的死亡置之度外的,盗跖就是如此。许由、盗跖这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危险的事情。治理国家、使用民众的方法,不能拿这两种极端的情况来进行衡量。所谓治理,是指治理通常的民众而言;所谓方法,也是指治理通常情况的方法。危险极端的事情和玄妙莫测的言论,都是治国的祸害。天下最上等的清高之士,不能够用奖赏来激励他们;天下最下等的贪婪之徒,不能够用刑罚来禁止他们。但是因为有了这些最上等的人而不设置奖赏,因为有了这些最下等的人而不设置刑罚,那么治理国家和使用民众的方法也就被丢掉了。
51.7故世人多不言国法而言从横。诸侯言从者曰:“从成必霸。”而言横者曰:“横成必王。”山东之言从横未尝一日而止也2,然而功名不成,霸王不立者,虚言非所以成治也。王者,独行谓之“王”。是以三王不务离合而正3,五霸不待从横而察,治内以裁外而已矣。
从横:见49.14注。2山东:战国时称崤山(在今河南省洛宁县西北)或华山以东为“山东”,此指齐、楚、燕、韩、赵、魏六国。3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
现在社会上很多人不谈国家的法治而大谈合纵连横。诸侯各国主张合纵的人说:“合纵成功就一定能称霸天下。”而主张连横的人说:“连横成功就一定能称王天下。”崤山以东齐、楚、燕、赵、韩、魏等六国谈论合纵连横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但是功业名望并没有成就,称霸称王的大业并没有建立,这是因为空谈并不是使治国取得成效的办法啊。“王”这个称号呢,能够独立自主地做事才可以称他为“王”。因此,三王不去搞纵横捭阖就能匡正天下,五霸不依靠纵横捭阖就能使天下政治清明,用治理好国内的办法来制裁天下就是了。
人主第五十二